第274章 消耗作战

　　对于此时的僧格林沁而言，他身上可谓肩负着十分重担，他身为钦差大臣、总督河南直隶军务，手中握着二十万八旗新军，再加上五万陕甘绿营兵、三万河南绿营兵以及三万蒙古骑兵，总兵力多达三十一万人，对外则号称八十万大军。

　　可以说，此时的僧格林沁已经握住了大清朝的命脉，就连钦差大臣奕山、奕湘等一众满蒙大员也都会听其节制——道光皇帝赐予了僧格林沁临阵决断的权力，至少在开封拥有者无上的权威。

　　然而，僧格林沁却并没有太多的信心，一方面是因为这支兵马已经开始缺饷，朝廷承诺的二百万两军费虽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但是可以缓解一时危机，可问题是大清朝已经连二百万两银子都快掏不出来了。

　　之前祁隽藻之所以触怒道光皇帝，也是因为这笔军费的由头。

　　其次，二十万八旗新军听上去威风，但是僧格林沁却知道由于新军组建中困难重重，且过于仓促，以致于这支人马并没有完成应该有的训练，就连大清请来的西方教官们也都认为，如果让这二十万人去负责一场会战，那么只能获得一场失败。

　　真正有些战斗力的，反而是那五万陕甘绿营兵，以及三万蒙古骑兵，如果用来跟太平军决战，胜负还真不一定好说。

　　当然，八旗新军之所以没有练成，也是因为清廷在编练新军的死路上出现了极大的问题，首先在最根本的军官问题上，八旗始终都在沿用老的一套方式去训练新军，军官的思维也是传统冷兵器时代的思维，跟复汉军所采用的全西式训练完全不同，军官素质严重底下，认真负责的军官数量则太少。

　　其次，八旗新军的主要构成士兵是各地的驻防八旗以及八旗青壮，这帮人过去一直都是玩鹰逗犬的纨绔子弟，他们虽然被抓入了军营中，可是作风散漫，军事训练更是一塌糊涂，到现在还有大批人连个队形都站不整齐，更不用说各地八旗青壮数量不足，只能将一些身体素质不符合当兵条件的八旗男丁也都安排了进来，甚至还充斥着大量的烟鬼。

　　最后的问题，则是出在了器械上面。

　　在组建八旗新军的时候，清廷已经开始着手购买火器，但是与复汉军自己制造不同，八旗新军所需要的火器大多要从印度甚至是遥远的欧洲运过来，且庞大的订单根本不能短时间交付，直到僧格林沁南下之际，洋铳尚存在三分之一的短缺，只能沿用过去淘汰的鸟铳，而洋炮则只到了十分之三，开花弹更是只有不到一干发，可以说打完一仗就只能用实心弹了。

　　既缺乏专业的军官，又缺乏足够吃苦的士兵，就连火器也存在大量的短缺，也使得八旗新军的战斗力始终停留在纸面上。

　　见到前来的赛尚阿和曾国藩，僧格林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露出了几分苦笑。

　　“鹤汀兄，少穆，你们来得正好，也算是能解我的燃眉之急了。”

　　帐中，僧格林沁将目前的情况一一道来，诚恳地望着赛尚阿道：“此战我军怕是只能坚守开封，一旦出城野战，怕是有所闪失。”

　　赛尚阿也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并不赞同在开封决战，只能委婉开口道：“僧王，既然我军还没有做好准备，不如干脆从开封撤离，在京畿同教匪决战，还能增添几分胜算。”

　　从军事的角度来说，京师决战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清廷完全可以在京畿集中绝大部分兵力，从兵力上形成绝对的优势，且后勤压力也会小上许多，可是眼下战场放在了开封，先不说其他的，光是出城野战，都让僧格林沁犹豫不已。

　　僧格林沁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京畿决战，无论胜败，对于我大清而言都难以承受......”

　　曾国藩在这个问题上自然没有说话的资格，他的眉头也微微紧皱着，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赛尚阿想了想，道：“倘若在此坚守，怕是要拖到天长日久了。”

　　太平军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明摆着坚城硬垒还往上冲，僧格林沁指望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强攻，再碰得头破血流，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僧格林沁也皱起了眉头，若是长期相持下去，先不说大清后勤供给支持不支持得住，长期中枢空虚也容易导致许多问题出现，要知道现在已经有不少地方督抚存着观望的心思，要是清廷长期不能取得胜利，恐怕就会有人选择拥兵自重了。

　　左不是，右不是，让僧格林沁多少有些心烦意乱，他便望向了一旁的曾国藩，道：“涤生，你可有高见？”

　　“僧王，下官倒觉得，和教匪打仗不能凭一时蛮勇，眼下唯有结硬寨、打呆仗，和教匪慢慢耗，等再耗个半年左右，教匪恐怕也无力进攻了。”

　　曾国藩也没有给出什么新鲜的主意，但是他好歹给出了一个期限，那就是坚持半年时间。

　　一听到这番话，僧格林沁的眉头顿时紧紧皱起，僵持半年说起来简单，可三十万大军摆在这个地方，光是人吃马嚼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一个月下来光是军饷就得一百多万两银子，半年少说也要一干万两军费开支！

　　除此以外，每个月至少还需要七八万石军粮，再加上从后方运到前线来的损耗和力夫所用，每个月至少需要三十万石军粮才勉强够用，再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花费，还有打仗的赏银，对峙半年前前后后的总消耗少说也在一干五百万两以上。

　　实际上，清廷在打鸦片战争的时候，动员的兵力并没有三十万人，可实际上的花费也在一干万两白银以上，三年下来足足花费了三四干万两军费。

　　眼下的朝廷什么情况，僧格林沁心中再清楚不过，哪里还有钱去支撑上干万两的开销？

　　等到算完了军饷支出后，赛尚阿却转变了想法，他轻声道：“军饷的事情咱们还是先上报朝廷，自有穆中堂、祁中堂去想办法，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要是这一仗败了，大清朝也就算彻底完了。咱们不管是你还是我，可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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