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番外二 教书日常（10）
白筝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所有人，“医术也好、仵作验尸之能也罢，生者、死者，皆是人命。生而为人的尊严、死而有憾的艰辛，靠得不外乎是一个‘敬’字。作为医者，尔等当敬畏生命；作为仵作，尔等应敬畏死亡。”
前路漫漫，考核不过是第一步，若无初心之善、路便难以纯良。
白筝不是喜欢说教的夫子，言简意赅地说完后，便正式开始了今日的早课。
知晓考核结果的陆青帆今儿个上朝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扬着下巴，神色带着一抹得意。
都察院左都御史晁钟大人瞧见的时候还跟身边的宗毅调侃道：“看看你徒弟，马上眼睛就要到头顶上了！”
“肯定是仁心书院的考核结果出来了。这小子啊，就在自个儿媳妇儿的事情上特别嘚瑟！”不愧是带过陆青帆的，宗毅比谁都清楚陆青帆肚子里那点子小心思。
晁钟哑然失笑：“出息！”
朝堂之上，诸多朝务当堂便讨论处理了。
皇帝从来朝堂之上就察觉到陆大人不妥。
那双幽幽发光的眼睛盯着自己总像是在盯着一块……肥肉？
“咳咳，陆尚书可是有事起奏？”皇帝挪了挪屁股，心说怎么回事儿啊陆大人，有话直说行不行。
那是什么眼神么！
摄政王顾长卿撇撇嘴，心说这厮怕是要为自个儿媳妇儿讨赏吧？
“臣无事。”陆青帆嘴上这么说，眼睛仍旧直勾勾地盯着皇上，只差没把“你主动问问”刻在脑门子上了。
“仁心书院昨日内测结束了？考核结果陆尚书可知？”皇帝也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恍然明白了陆大人的心思。
“启禀皇上，五十多名女子皆通过了考核，无人被淘汰退院。”陆青帆说着，眼睛就瞥向昨日说话的那个愣头青。
正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内阁大臣，邓虎。
“昨日有大人说，‘仁心书院生源必难存之五成’，如今十成皆留，不知他可愿入书院为女子们教授四书五经。”
陆青帆问得一本正经，眼神却透着警告。
“不可能！”邓虎立刻出列，冲皇上说道：“仁心书院乃是我朝第一个女子书院，教授医术的亦是女子，万一她为了让那些人留在书院就……”
陆青帆早就料到邓虎会有此言，忍不住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冉杓对这笑是再清楚不过了，赶紧从侧面让后挪了挪。
这邓大人是真虎啊！等着陆大人放大招吧！
皇帝本想当和事佬，却被身边的父王瞥了一眼拦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陆尚书从怀里掏出一份宣旨，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仁心书院本次的测试。
“既然邓大人有此疑问，若是不能证明一二，倒显得慧珠郡主辜负圣恩了。”陆青帆把卷子丢给邓虎，皮笑肉不笑地道：“邓大人博古通今，这些‘简单放水的小题目’，定然难不倒您吧？”
他接连几个大帽子扣过来，邓虎不看也得看、不答也得答。
否则传出去便是言皇上“慧眼不识珠”、污蔑慧珠郡主的仁心书院是“一人堂”，那可真是连带着先帝的声明都给辱没了，谁能担待得起？
反正邓虎担待不起，他只能做题。
皇帝眼睁睁地看着陆青帆押着邓虎当堂做题，而邓虎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扯过卷子，没好气地道：“做就做，老臣还会怕你不成？！”
“笔墨伺候！”摄政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立刻让人奉上笔墨，凑到邓虎跟前去看看，小白筝能出什么样的题目来刁难人。
皇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若非自持身份，恨不能也跟着父王下去瞧瞧。他悠哉地坐在龙椅上，给了一旁金公公一个眼神。
金公公了然，一会儿下去转转、一会儿回来悄声跟年轻的帝王耳语两句。
嗯……
然后今儿个的大朝会就没能按时散。
所有人都盯着趴在地上的邓虎大人做题。
看着邓虎大人抓耳挠腮的样子，陆青帆撇撇嘴，再一抬头、好么，这些内阁的大臣们各个儿摩拳擦掌，连后方的翰林院院士们都坐不住了。
啧啧。
陆青帆面上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道：“诸位大人，请上前仔细一观。若有能帮衬邓大人的，还请不吝赐教。”
此言一出，可是捅了马蜂窝！
一个眼尖的翰林凑上前去念道：“人的膻中穴作用是……”
一个会的翰林扬声道：“下官知晓！膻中穴在横平第四肋间，属任脉……”
作用可就更多了，轻则可治疗咳嗽、气喘、胸闷；重则心悸、心痛、呕吐等皆可利用膻中穴治疗一二。
后来做题的人多了，便有人念、会的人答，好些擅长经史子集的都未必能答，还得太医院专程解答才能得其因。
越是这般，越是让邓虎汗颜。
皇上饶有兴趣地瞧着，摄政王也没客气：“这么多翰林，还不如一个大夫。”
陆青帆故意扬声道：“术业有专攻罢了。诸位大人现下看到的只是考核的一部分，靠的是死记硬背。后面还有诊断、针灸、验尸的实际操刀行事……这一小部分，只能占个试卷评分的三成。”
他越说得云淡风轻，邓虎就越打脸。
三个月啊！不过三个月的光景，就要在这几样上都有初效，白筝是如何教授的姑且不论，起码这些女弟子们并未辜负朝廷的培养之意，还真就学出了些名堂。
太医院的院判也启禀道：“微臣少时学医，乃是童子功，想要在三个月内答出所有死记硬背的题目亦有些艰难。下官以为，学生能在三月得见水准，勤学苦练自不必说，教授医术之人定是花了大力气的。”
陆青帆再度轻扬下巴，俊逸的容颜皆是自得。
他媳妇儿这般伶俐，搁谁不得眼睛长在脑门子上？！
“是下官孟浪，白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却不知晓谦逊之礼。当真是、当真是……”
邓虎终于知晓自己招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也终于知晓慧珠郡主的能耐绝非坊间传言的那般简单。
也是，能够把二十多年前的旧案、十年前的冤案和废太子案全都翻腾出来、搅得朝堂上下大换血的夫妻，能是善茬儿么？
总而言之，散朝之后的邓虎立刻老老实实地告老、去仁心书院任教了。
皇上看了一场精彩的翰林“大战”仁心书院，直言痛快，要给慧珠郡主白筝赏赐。
金公公带着封赏的圣旨去了书院，却没能顺利见到白筝。
“额，郡主娘娘呢？”金公公许久没见到白筝了，心中想念得紧，也想趁着颁旨的功夫昊晟叙叙旧情。
白筝不在，主事的就成了逐月、天星和芷安。
逐月有课，天星出去采办一些必需品，接待金公公的就是成了芷安姑姑。
“郡主娘娘回府了。”芷安姑姑恭敬地说着，眼底却涌上一抹喜色。
“郡主娘娘一切顺利吗？”金公公见状担忧地道。
“再好不过，公公放心。”
金公公了然，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奴才再跑一趟郡主府就是。”说完，他便举着圣旨告辞了。
芷安没有阻拦，恭敬地行了个礼，目送金公公一行离开。
抵达郡主府后，金公公看着紧闭的大门，心头涌上几分诧异。
他人老成精，总觉得气氛不对，敲门唱喝的时候都有些犹豫。
岂料很快，大门敞开，陆青帆一脸喜色地从门内出来接旨。
金公公以为陆大人讨赏成功故而开心，却见这位向来冷着脸的肃板大人绽开一个笑容，“郡主有孕了，下官替郡主跪谢接旨，还请金公公通融则个。”
陆青帆说完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向精明的人竟有种冒傻气的感觉。
“我要当爹了。”
“有孕了？”金公公惊得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圣旨险些没拿稳。
“好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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