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复仇之心

使者的轻慢，叔父的观望，还有那使者对面坐着的那永远不会让巴图尔坦忘记的身影。父亲最信任的谋臣兀良哈图数，为了兀良哈家的未来呕心沥血的长生天赐予他的兄弟，这是伊苏岱对他的评价。此刻他如老鹰班犀利的眼神，如钢刀一般扎在巴图尔坦幼小的身形上，若有所思。

这样微妙的环境里，巴图尔坦开口说道：“既然是要依附海拉苏部落，我作为兀良哈家的长子也应该拿出诚意。”巴图尔坦试图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平稳而喜悦“据我所知，海拉苏家的公主，如今也只是两三岁的孩童。无论如何也应该等到公主成年后再决定这样的大事。我一定要遵从公主自己的心意！”

这话明明不像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可这些话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显得这么的真实。

使者十分满意巴图尔坦对海拉苏部落的尊崇，高兴的大笑起来，举起酒杯对朝日格图说道：“小公子确实是好样的。如此，我们约定待乌莹公主十六岁的时候再来拜访如何？”

“那么就是十二年之后了？”朝日格图欣喜万分，巴图尔坦果然总能带给族人惊喜。按巴图尔坦的这个约定，那么十二年之内，兀良哈家将成为海拉苏家族的臣子，同时也为兀良哈家的带来了长达十二年和平的生活，这对族人来说是多么大的好处。

图数听到这里，埋下了头，恨恨的将心中的怨气压下抹平，再抬头，他依旧是兀良哈家最忠诚的伙伴。

使者在欢歌笑语中与朝日格图缔结了盟约。

只是兀良哈家不知道，巴图尔坦这些话，正是斡儿朵临走时专门叫使者过去叮嘱的，如果巴图尔坦要同意马上迎娶公主，那么就要伺机寻衅撕毁婚约。定然不能真的让海拉苏家唯一的公主受到委屈，乌莹公主是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心意的。说这些话时，斡儿朵并没有避开宝力道，而宝力道可汗也没有说什么，证明了宝力道可汗要巴图尔坦成为女婿这些话不过是席面上的场景话。

使者一脸兴庆的从兀良哈家的部落离开后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巴图尔坦站在部落外头不远处的山头上，看着海拉苏的使者离开。使者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没有逃离他的眼睛。此刻他轻笑，他猜中了宝力道可汗的心思，或者说，他开始懂得了这种权利游戏的玩法。只是这种成熟，是用父亲的生命换来的，实在是有些沉重。

在小巴图尔坦看着使者离开的时候，有一双鹰眼紧紧的顶着他。

图数，他的父亲死于跟随伊苏岱行商的时期。虽然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父亲是伊苏岱的兄弟，是死于狼群的袭击，但他却不这么认为。果然在一个巧合里，他得知了伊苏岱为了保护商品，让瘦弱的父亲去断后，最后才死在了突然出现的狼群里的事实。他那时便怀着一颗复仇之心，却时时在伊苏岱面前表现出恭顺的样子。深得伊苏岱喜欢的图数，因请了老师教他识文断字而更加的勤勉，更加的勤学。他没有辜负伊苏岱的期望，成为了兀良哈家族不可多得的谋臣，为家族的强大谋划了很多。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强大于图数的伊苏岱放松警惕。而最终他成功的让蔑儿乞得巴根砍下了伊苏岱的头颅。

可伊苏岱的死并没有带给这只白眼狼满足的感觉，多年的复仇之心，多年的隐忍装扮，让图数已经变得分不清到底自己是恨兀良哈家还是爱兀良哈家。原以为伊苏岱的死，定然会叫巴图尔坦痛不欲生，可他看到的却是让巴图尔坦迅速的成长。不知道真相的巴图尔坦会善良对人，可知道真相以后呢？图数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当他正在幻想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拍在了肩头，吓得图数一脸的冷汗，回手就是一拳，打呼“谁？！”

朝日格图接住这拳，笑道：“图数，是我。”

图数脸上的神色换了几种，最后才松手，笑意经过嘴角经爬上了他的脸庞：“族长，是你。”

“上一辈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朝日格图看着风霜在图数年轻的脸上留下的痕迹，同命相惜之感颇深。

“你不也恨他吗？”图数多年在暗中，岂能不知道朝日格图与伊苏岱的纠葛。

“人都已经不在了。”朝日格图眯起眼睛盯着有点扭曲的图数：“你能得手，是我默许。而巴图尔坦，是吉雅的孩子。”

图数明显的怒气上涌，紧紧的捏住了拳头，但又旋即放开了手，摇摇头，回看小山上巴图尔坦的身影已经不见，叹了口气：“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朝日格图得到了他的允诺，就悄然离开了，留下深思的图数。在朝日格图微笑转头的时候，看见近处帐篷后头露出一片熟悉的衣角，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离开了。

不多时，朝日格图在帐篷里得到数图被不知道什么人袭击伤了双眼，再也看不见了的消息。朝日摇摇头，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啊。

巴图尔坦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阿乌格，不是我。”

坦白而真诚，面对这突然的自白，朝日格图突然觉得了伊苏岱的不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形式复杂又多变，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巴图尔坦呢？即便不相信，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朝日格图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下去。

巴图尔坦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双眼缠着流血的绷带，被人搀扶着闯进大帐的图数。那疼痛带来的哀嚎与痛苦声陆续从帐篷里传出来。

“是谁做下这样肮脏的事情？！”朝日格图发怒，拍案而起，在帐篷里伴着族人的议论声来来回回的走动。他烦躁的并不是谁做了这件事，而是应该如何让这件事情往最简单的方向上走去。

图数到没有想到过与巴图尔坦有关，毕竟伊苏岱的事情知道人不多，而且朝日格图是绝对不会向巴图尔坦透露，来伤及他幼小的心灵。他自认为自己行事低调，与族中的长老们都有几分交情，又能够得罪了哪家呢？

“是谁的箭？！”朝日格图愤怒的问，这是他成为族长以后要处理的第一件家事，他不会觉得是图数为了刁难他而自残。

“族长，这是那古斯家的箭！”仆人上来禀报后，族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朝日格图想起来，图数唯一的仇家那古斯部落。与海拉苏家族不一样，那古斯家族用户于阔窝台的斡儿朵家族。因为行商抢市，与他们结下了梁子。只是谁都不会想，他们竟然在伊苏岱去世的档口，就来报了仇。

“这。”朝日已经冷静了下来，那古斯部落是强大的部落，兀良哈家得罪不起。

“嘶”那古斯是朝日格图为了与满楚古德家族结盟表现自己的诚意，以兀良哈家的名义结下的仇恨，但没有想到那古斯家的族长并没有被蒙蔽，辗转知道了这是自己私下的决策。想来今日这两箭挨的并不冤枉，虽然知道朝日格图并不会为自己出头，但已经受了这伤，讨不回债，也定然要让它变得有意义，下定这样的决心，图数开口道：“但凭族长发话。”

“如此，派人将带血的箭送给那古斯家族，看看他们如何反应吧！”朝日格图哪里能不知道，图数已经认怂，但没有放过对自己的寻衅，于是下达了这折中的命令。

仆人带着肩头退下，众人三两散去，朝日格图看着篝火，突然觉得悲从心起，兴许哥哥让他在外不仅仅是因为防备，这族中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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