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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记忆碎片


泽林看着在手心间跃动的火星。

        他至今都无法理解芙莉德究竟是如何说服神父。神父不是个坏人,和泽林所见过的圣职者相比,他要比很多人都好得多。

        雪越来越大。

        灰色的雪,里面混着腐败被焚烧后的灰烬。

        灰烬,此刻正躺在雪。

        当狩魔猎人再次回到竞技场时,积雪已经将那天战斗的痕迹渐渐掩埋,巨狼的尸体形成一座小小的雪山,百合花与白雪混在一起,让人放眼望去,让人难以判断这里究竟是一处雪原,还是花田。被巨狼扑击划出的几道深深的沟壑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抹了一样,上面的雪让泥土的颜色淡了许多,但仅仅是两天的时间,还不足以抹去剩下的痕迹。

        依着巨狼的尸体为参照,泽林在一片积雪与花瓣下找到了芙莉德的尸体。

        灰烬。

        她身上的血迹早就干了,像是个在沉睡的人一样。泽林把她扛在肩上,她丝毫没有被冻僵的模样。她的额头搭在泽林身后,兜帽脱落下来,狩魔猎人走到竞技场上,靠在墙边吧她放下来。

        火星还在泽林手心周围跃动着。

        诅咒之环,只存在于侧脸或者后背。望着芙莉德洁白的脸颊,泽林身上解开了修女长袍在领口的系绳,将她的上衣从肩上拉下来,拉到腰部后,翻过身,如冰雪般白净的皮肤上烙印着幽暗的诅咒之环。

        诅咒之环周围一圈的皮肤像是失去水分后枯死,和之前泽林见过的诅咒之环不同,它像是被焚烧过一样,环形有着明显的焦黑。诅咒之环几乎占了整个左肩的范围,泽林慢慢的,将漂浮的火苗捧在掌心间,慢慢的,让火苗,落入芙莉德的诅咒之环。

        火焰的纹路以诅咒之环为心,像是从生长出的藤蔓,逐渐缠绕在修女赤裸的背部。生长,蔓延。火星落入,已经沉寂的身躯好些被火焰驱使着,灵魂被火焰激活了,如冰块般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狩魔猎人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黑暗。

        无尽的黑暗。

        随后,它睁开了眼。

        “芙莉德。”

        周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隐藏在黑暗的废墟,周围尽是些残檐断壁,石块砌成的墙壁坍塌在地上,挡住半边的道路,石块上长着许多的苔藓,空气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气,地面的角落上还有些许藤壶,地面上像是铺了层薄薄的淤泥,踩在上面潮湿而粘滑。

        “芙莉德。”

        声音再次响起,渐渐清晰的目光开始焦距,一个女孩焦虑的脸呈现在面前。周围一片黑暗,不是夜色般的黑暗,而是附近根本没有任何光源,只是一种单纯的黑色。

        “芙莉德,你还好吗?”

        关切的眼神,她的手里握着一个挂坠,金属挂坠上沾满了灰。

        记忆。

        不知为何,泽林脑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词来。必须保持记忆。

        “我没事,尤利娅。”

        听到另一个声音。“他们已经被引开了……莉莉安妮怎么样了?”

        “妹妹睡过去了。”被称为尤利娅的女孩侧脸上同样烙印着诅咒之环。她们的衣服破破烂烂,难以遮体,不过是套在身上的破布而已。身上都是灰尘,还有像是在奔跑划破的痕迹“姐姐……那些人,应该不会追到这里了吧……”

        “别担心,尤利娅,那些笨蛋肯定抓不到我们。”

        芙莉德只是在让妹妹安心。

        泽林看到了许多东西,来自灵魂深处的东西,表面的乐观以及内心的忐忑不安。

        “我去外面找点吃的。”芙莉德从地板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尤利娅以及躺在一旁陷入沉睡的莉莉安妮比起来,芙莉德的衣服只能勉强遮住身体,更不要说挡风御寒。她们常在一处废弃的石砖房屋内,侧倒在屋门上的木板被一个桌子顶住。这座房屋已经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墙壁角落的缝隙间都长出了杂草。它早已没有了屋顶,仰起头就可以看到外面一片深邃的黑暗。

        “你和莉莉安妮乖乖待在,我很快就会回来……”

        外面铁靴踩在石头上的脚步声让她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恐惧,泽林能感受到那内心深处的恐惧。

        铁靴踩在石板上,像是踩在藏身所的三人心上。

        “你确定真的有不死人逃到了这里?”

        她们靠在窗户的墙壁下,外面响起几个男人的声音“该死的,这诅咒的地方一片黑。到处都能踩到半截在外面的骨头,逃到这里的不死人要是变成活尸的话,我们就算成功猎捕到她们,我们也拿不到报酬啊。”

        “让我们到外面去找一找,这里太黑了,她们说不定还藏在外面哪个角落里。”这人的话似乎说服了同伴,过了一会,有一个人说道“走吧,回外面的营火去,这里绝对有些不正常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随着脚步声慢慢远去,芙莉德做了个手势让妹妹们安静,她慢慢抬起头,露出眼睛向外眺望。

        “呼,他们真的走了。”

        就算只是看着,泽林都能想象出她急促的心跳。

        “太好了……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们迟早还会回来,我们要躲到小隆德更遗迹里面。”

        “可是……”尤利娅有些迟疑“那里很危险,我们真的……我们真的一定要进去吗?”

        芙莉德的视线扫过这处临时的藏身所,最终停留在一处布满蜘蛛网与灰尘的墙角箱子堆上。她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在箱子翻找着,任由灰尘与蜘蛛丝粘在手上和衣服上。伴随着金属与木板的碰撞声,她从杂物堆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芙莉德看着这把剑,虽然上面布满铁锈,但这的确是一把可用的武器。

        “别担心,尤利娅。”

        莉莉安妮的状态越来越糟,如果再遇到这些追猎者,背着一个人,她们根本不可能逃走“你带着莉莉安妮跟紧我,我会保护你们的。”

        画面渐渐褪色,在泽林面前,像被石块击的玻璃一样,破碎开来。

        一个又一个的片段映照着这些破裂的玻璃碎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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