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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八百六十九章石之心


夕阳渐渐消失在东方的天边。

        泽林慢慢睁开眼睛,蒂莎雅关切的目光映入眼帘。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蒂莎雅的大腿上,随着意识的恢复,身上某种难以忍受的酸痛涌入脑海,他低声清了清嗓子,重重的呼出口气:“现在是什么时候?”

        “第二天黄昏。”蒂莎雅低声念出一段咒语,把手放在泽林的额头上。泽林感到一股暖流顺着头顶流淌过身体:“曾经附身在你身上的灵魂告诉了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太冒险了,泽林。你不该这样做。”

        “啊.......”泽林试着坐起身,蒂莎雅扶着他的肩膀,帮了他一把:“对于狩魔猎人来说。对付怪物更重要,我不是说过吗?最好驱逐他,否则就算他收走欧吉尔德的灵魂,也会挑选一个新的受害者。在本质上,这和孽鬼与食尸鬼没什么区别,你永远不能指望它们美餐一顿后,就能从此放弃进食的想法。”

        “要是你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伊妮德交代,你身边的其他女人恐怕要杀了我。”蒂莎雅用开玩笑的语气,轻笑着摇了摇头:“但你成功了。”

        “成功了吗?”

        “邪灵留下的契约消失了,这代表着契约终止,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契约完成,一个是毁约......你做到了第三种情况,反过来放逐契约者。”蒂莎雅看着泽林坐起身,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虽然我很认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我不认为你能靠运气走到这一步。”

        泽林揉了揉眼角,他感觉自己好像连续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刚刚睡下两个小时就被叫醒一样,眼角酸痛的要命:“谁知道呢,有可能是运气吧,或者,说不定有什么人不希望我那么快死掉呢。老实说,我有好几场战斗都差点死掉。好了,别再谈论这些了。”

        他抬起头,柔和的金光映照着下方汹涌的河水。

        夕阳西下,远方诺维格瑞的钟楼时针指向下午四点。城墙外的村庄冒出缕缕炊烟,风车下汇聚着刚刚离开农田的男人女人们,远方是郁郁葱葱的森林。

        “不管怎么说......成功了就好。”

        泽林试着站起身,缓缓呼出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肩膀。玛利亚的灵魂站在一旁,阳光透过她的身体,把她染成了淡金色。

        “你没事吧?”泽林对玛利亚问道。

        “我很好。”玛利亚双臂交错,撇开视线,望向另一边,躲开了泽林的目光:“有问题的只有我的自尊。”

        “他的力量超出我们的想象,玛利亚,这不能怪任何人。”他叹了口气。他赢下了赌局,虽然没有任何奖励,但他很高兴能摆脱那个家伙。他已经想起来了,在击败维格沃茨的时候,镜子大师的声音就出现过。

        在吊死鬼之树击败狂猎后,镜子大师的声音也出现过一次。

        在对抗维格沃茨的时候,镜子大师就已经盯上了他。

        一个极端危险的对手。

        在神庙平台的另一边,欧吉尔德和弗洛迪米站在一起,眺望远方。

        “我要走了,兄弟。”弗洛迪米伸出手指骨,轻轻的碰触脸颊:“这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我本来以为,可以再次享受欢宴,享受美酒,享受人生。我们的家族看来是被诅咒了,嗯?一只邪灵,我真该给他的脑袋上来一刀,可惜我没这个机会了。但......很高兴看到你仍然平安无事。能和你待一天,也比和我们家族坟墓里的一群势利眼待三年要舒服。啊,对了,记得经常到墓地里去看我,然后千万不要自己在那里喝酒,你知道你上一次在我的石棺前喝酒,让我难受了多久吗?”

        “请原谅我,兄弟。我只想着找回财富,却忘了身边有更重要的人。”欧吉尔德眼闪过一丝痛苦:“结果本不应该是这样。”

        “别再说原谅了,老家伙,这可不像你。”弗洛迪米垂下目光:“记得以后来看我,不管怎么说,这样感觉也挺不错的。虽然永远都没得享受。时间到了,我要走了.......好好活着,千万别让我在家族墓地里找到你,相信我,如果你和那群势利眼待在一起,没过三天就想逃走。我们家族的告别可从来都不是这样,来吧!给我一个拥抱。”

        弗洛迪米和欧吉尔德互相拥抱了一下。维持着弗洛迪米身躯的力量消失,他的身体似乎终于支撑不住,在欧吉尔德的怀,像飞灰一样,随着风飘向远方。

        很快,欧吉尔德手就只剩下了那身破破烂烂的裹尸布。

        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泽林走到他身边:“你自由了.......感觉如何?”

        “我已经不知道,是否想要这场胜利。”他低下头,望着手的裹尸布,目光悲伤:“我现在体会到失去的痛苦了。我找回了我的心,但我只有悲戚、哀伤和失败的感觉。一年了......我失去了兄弟、失去了妻子、失去的家庭。唯一得到的,是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扔掉的。”

        “你许愿得到石之心?”

        “不。”欧吉尔德摇头:“那是愿望的副作用。我希望能重新牵起爱丽丝的手,找回我的财富,我还想要把每天都当做世界末日前一天来过,永远不会虚度光阴。所以,他给了我一颗石之心。刚开始感觉一切很好,我能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到世界上发生的一切,永远都不会被懒惰、愤怒和哀愁所烦恼。于是我开始享受人生......直到我失去所有。我连一点感情都没有,我连我爱的人都懒得关心。然后我逐渐失去自我,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一定很痛苦。”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只知道,我在伤害身边的人,可我感觉不到难过和悲伤。”欧吉尔德深吸了口气,扶住额头:“我得到了爱丽丝......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爱她。我得到了黄金,但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我挥霍永远用不尽的财富,但体会不到任何快乐。我想要用武器伤害自己,可我永远不会被杀死。”

        “镜子大师给了你一切,但拿走了你的所有感官。然后给了你永生,让你永远无法在诅咒解脱”泽林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至少现在,你还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重新来过?”

        “你已经见过自己的兄弟了,而且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看望他。你的妻子.......她的灵魂同样还活着。”泽林面朝着下方的庞塔河,撇头看向欧吉尔德:“我在加林庄园你见面的时候,告诉你,我是从你的妻子口得知这件事。我不是在开玩笑。在我第一次与见面后,就去了一趟你的庄园。她死了,但我去的还算及时。她现在待在洛穆涅,在魔法的保护下安全的保持着理智。”

        欧吉尔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一直都想着该怎么保护自己,狩魔猎人,但你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我的家人,冒着生命危险驱逐了恶魔。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狩魔猎人,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还有,这个......”

        说着,他取下了背后的弯刀:“这把弯刀在我的家族流传了许多年。”

        “不,你不需要给我这个。”泽林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把刀可能不如你的武器更好,狩魔猎人,但你一定要收下。”欧吉尔德在半空挥舞了两下,反手把刀搭在另一只手,双手捧着递给泽林:“我听说过你的传说,你有一把北方最神秘的宝剑,无坚不摧的漆黑剑刃。我希望能将这把弯刀交给你,我希望......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与过去的生活告别。”

        他注视着手的传家宝,然后再次递到了泽林面前。

        泽林叹息一声,伸出手,拿起这把弯刀:“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了,欧吉尔德。祝你好运。”

        “你也是,狩魔猎人。”

        欧吉尔德走向石阶,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泽林和蒂莎雅,还有一旁玛利亚,对他们低头致意:“祝你们好运。”

        看着欧吉尔德的背影消失在石阶后,泽林闭上眼,缓缓呼出口气。

        他闻到蒂莎雅身上的淡淡花香。

        “你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做了什么吗?你为这个世界放逐了一只邪灵,也许是许多强大术士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告诉我,在幻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事迹应该被记载到魔法学院的教材里。”

        “以后再说吧,蒂莎雅。”泽林自嘲似的笑了笑:“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玛利亚,我们一起去找维吉妮亚,我们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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