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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千一百八十七章温柔乡


他们离开王宫城堡的时候是傍晚。

        法兰茜丝卡坐在马车对面,取出镜子观察着自己涂抹在眼角的眼影。

        车厢摇摇晃晃,马车夫沉默的挥动缰绳,街道一片沉寂,只剩下油灯投射在石板上的微弱剪影。

        “去参加莫尔凡的狂欢了?”

        泽林无聊的扭头望向窗外,玻璃上映出他的倒影:“我想念我们在城堡里的狂欢了。”

        路边景象飞速后退。

        法兰茜丝卡收起镜子,低沉的笑了两声。随后,她抬起右腿搭在左膝盖上,胳膊肘撑在上面,身体前倾左手托着下巴,一双美目温和而又带着些许疲倦的看向狩魔猎人:“看我,泽林。”

        “嗯,怎么了?”

        “没什么,看着我。”

        泽林把目光望向法兰茜丝卡。火红色的长裙与貂绒披肩,在她身上显得那么的合身。尖耳朵上的耳套镶嵌着一排蓝宝石,和衣领处露出的金属胸饰一样,就像她如今的眼睛颜色。这些宝石、翡翠与黄金在她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奢靡,仿佛只有这些才能配得上如此尊贵的美人,就像衬托着玫瑰的绿叶。

        “你今天晚上一如既往的漂亮,伊妮德。”

        “我不是想听赞美。”精灵术士狡猾的眨了眨眼睛:“我就想要你看着我。当我在你身边时,永远不要挪开眼睛,好吗?……停,不要赞美和奉承,只要告诉我答案。”她早就摸透了泽林:“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对你眼睛的吸引力比我还要强烈,请一定满足我的好奇心。”

        泽林故意模仿着今天在宴会上看到的管家礼仪,对法兰茜丝卡鞠了一躬:“遵命,女王陛下。”

        伊妮德笑了起来,接着,她皱起眉头,佯装恼怒的伸出一根手指:“错了!是女皇陛下。作为称呼错误的惩罚,回去帮我揉腿,我的腿好酸。”

        “这就是尼弗迦德式宴会的缺点。”

        “等你成了世界之王,泽林。”法兰茜丝卡开玩笑似的说:“就可以下令要求所有地方的宴会全部允许客人坐着参加。”

        法兰茜丝卡的住所位于一座贵族庭院,是尼弗迦德人提前安排好的地点。北方诸王都会带着自己的随从来到这里,而他们绝不可能住在旅店之类的地方。

        走下马车,泽林站在庭院门口打量着这座颇具南方风格的庭院。法兰茜丝卡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强硬的把他固定在自己身边。

        “比不上我的宫殿,但勉强还可以居住。”

        “勉强?我记得在十一年前,在艾兰德的时候,你说过旅店比宫殿里舒服多了。”

        法兰茜丝卡瞪了泽林一眼:“当时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宫殿!每一次去国王的宫殿里,我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为难。你很清楚,我去国王宫殿做客唯一的理由是有屠杀的传闻。每当国王们将金库挥霍一空,就会以此来敲诈我,或犯下某些令臣民们愤怒的蠢事,就会把所有的过错全部归咎于精灵和巫术!”接着,她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而且,当时你在旅店里。对了,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

        “嗯?”

        “这场和平谈判,术士教团也会来。所以,我们估计明天傍晚就能见到维妮了。”

        “她要来?”

        “她是蒂莎雅最信任的助手,这样的谈判她当然会出席。还有,永恒之火教会也有可能参加,这是传统。和平协议一定会有祭司见证,但我不确定来的人是谁。”

        “祭司?你是说……”

        “我无法确定。”法兰茜丝卡摇了摇头:“永恒之火教会目前仍然是北方最有影响力的教会,也是最乐意参与政治的教会。按照上一次签署和平协议的传统,这一次依然会由永恒之火的大主教参加。但考虑到曾经发生的事情……”

        “当我不在的时候,永恒之火发生了什么?”

        “他们分裂了。哦!明面上没有分裂,但实际上已经暗分裂为了两部分。”法兰茜丝卡白了泽林一眼:“多亏了你的好阿梅莉亚。永恒之火分为了两派,一部分认为教会应当着重于帮助民众改善生活环境,比如说参与商业活动、注册贸易公司,然后以盈利为善款,施舍给老人,开办学校。这一派的首领是查培,但实际上,我绝对不相信这和阿梅莉亚没有关系。”

        “这是好事。”泽林说:“另一派呢?”

        “还是老一套。”法兰茜丝卡对描述他们兴趣缺缺:“他们在教会有不少势力,但最近瑞达尼亚取消了许多对教会的扶持。我猜这群老顽固只能抱着教会的遗产和民众捐赠慢性死亡。或许需要有人推一把。不过,我不确定阿梅莉亚是否会来。毕竟,在明面上,她只是主教助祭。”

        他们两人并肩走进庭院,院子间是一条鹅卵石小路,两侧是种植着整齐灌木的花园。两名从船上下来的多尔.布雷坦纳弓箭手站在门口两侧,法兰茜丝卡出现时,她们对女王致敬。

        “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是来自于莫尔凡.符里斯。”泽林说:“他邀请我们明天晚上去尼弗迦德使馆参加他举办的舞会。”

        名义上,辛特兰属于帝国的附庸国,由如今的辛特兰女王兼任帝国皇后,那位假希里统治。所以,尼弗迦德在帝国境内的所有附庸国都建立了大使馆,以表明帝国对附庸国的尊重。但实际上,这些附庸国真正的统治者是尼弗迦德大使。

        有些权利基础较为殷实的附庸国则依然由当地的王室掌控,确切说,他们兼任了总督职位。

        “她会和我们住在一起吗?或者……”

        “蒂莎雅作为代表,她有自己的住所。唔,除非她不想这样做。你很清楚她的性格,一旦她这样做,很容易出现一些传言:一位术士教团的女术士在辛特拉,半夜留在百花谷亲王的卧室里过夜。”想到维吉妮亚的表现,法兰茜丝卡忍俊不禁:“以后她就不好意思再看到其他人了!但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留下来与我们共进晚餐,或许蒂莎雅不会,术士教团的首领最好不要明面上表现出对任何国王的倾向。”

        推开门,这是一栋二层的别墅,里面铺设着红地毯,木制地板上一尘不然。

        “辛特拉城堡下到底是什么?”泽林问出了他早就想知道的问题:“你们女术士集会所曾经在那里做了什么?”

        “那是专门为第二次南北战争和平谈判准备的窃听室。”法兰茜丝卡松开手,提起裙摆踮着脚走上螺旋楼梯:“到厨房里那两瓶葡萄酒,泽林,我们到卧室里谈。”

        泽林不知道卧室在什么地方,但这栋别墅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这里有至少十三名来自百花谷的卫士,四名剑术大师看守入口和门口,而名神射手则在屋顶和阁楼监视着别墅周围的街道和房屋,剩下三人则在房屋和庭院内巡逻。

        泽林找到一名巡逻的剑术大师,在得知厨房的位置后,狩魔猎人在里面找到了一些来自陶森特的红酒。

        陶森特红酒似乎已经成为了尼弗迦德贵族们最喜欢的部分,如果一场宴会没有陶森特的美酒,那一定是失败的,要么就是对客人的冒犯和轻视。

        等泽林回到卧室的时候,伊妮德正坐在梳妆台前,用海绵擦拭眼角。

        “你感觉怎么样?”她转过头,望向泽林:“看起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的眼影装。”法兰茜丝卡伸出手,轻触眼角:“和平常比起来,到底哪一个更合适?”

        “要我说,你不化妆的时候更漂亮。你本身就很美丽,那些后来发明的妆容配不上你的皮肤。你要酒。”

        “很好,放在那里吧。”法兰茜丝卡走到床边,轻叹了一声,解开衣服上的纽扣和束腰。长裙从身上慢慢滑落,露出洁白的背部,然后一直向下,滑到地上。伊妮德低下头,微微一笑,坐到床边,身上只剩下最简单的镂空内衣:“也许我应该先满足你的好奇心?”

        泽林坐到她身边:“当时发生了什么?”

        “女术士集会所判断,第二次南北战争应当是最后一场大战。那是尼弗迦德最强盛的时期,二十万大军分三路进军,利维亚与亚甸的组成的联军有四万名步兵和五千名骑士,在战争爆发的第三天就损失了三分之一。泰莫利亚精心打造的雅鲁迦河防线不堪一击,只用了一晚上就被全线突破。”

        她慵懒的躺到床上,双腿搭在泽林的膝盖上,望着棕木天花板。

        “我记得。”

        “我们都记得。当时没人认为北方会获胜。帝国几乎倾尽所有力量,没人能挡得住这样的军团……轻点。”法兰茜丝卡单手搭在额头上,目光迷离:“结果北方联军胜了,布伦纳的奇迹,我敢打赌在一百年后,人类会继续谈论这场战争,并且记在历史书里。尼弗迦德元气大伤,国库空虚,军团损失惨重,所有人都认为,皇帝已经无力掀起一场新的战争,而随着尼弗迦德人战败,他恐怕要面对过去十年来打压的反对派崛起。结果谁能想到,尼弗迦德内的商人协会居然有这样的力量。在帝国有很多协会:工匠行会、商人协会、军官俱乐部还有刺客组织。商人协会的名字没什么特别,结果恩希尔居然在他们手借来了那么多黄金。”

        “所以你们当时的计划是介入和平谈判?”

        “没错,我们相信这场和平谈判将带来接下来至少五十年的稳定。我们必须确保和平协议签署,你应该记得当时的情况。德马温逃离了亚甸,而科德温作为北方国家,却趁机偷袭了他,夺取了上亚甸地区。直到尼弗迦德人即将推进到边境时,亨赛特才决定站在北方这边参战。”

        “其次,弗尔泰斯特一直试图借助战争吞并布鲁格、希达里斯和弗登王国,他的扩张欲望太强了,如果他成功将这三个王国纳为保护国,他就会掀起一场新的战争,进攻瑞达尼亚和诺维格瑞。集会所认为必须遏制弗尔泰斯特的野心,以免北方再起战火。”

        “于是,我们在城堡地下建立了密室,用管道扩音窃听他们的闭门会议,然后再互相商定各国的边界和领土范围。我们同意彼此在宫廷互相支援协助,避免再次出现大规模战争……”

        “以及?”

        “以及根据我们的演算,如果北方的战争继续持续下去,将会在五年内出现一场危险的饥荒。大量的农夫和青年死在战场,国王们依然无休止的为了领土和村镇归属权发起战争。毕竟,他们的税吏会搜刮到乡村的每一粒粮食,而国王的餐桌上永远不缺乏肉和酒。战争持续了那么久,北方内部必须维持和平,否则一旦国王们内耗严重,尼弗迦德帝国会得到可趁之机。我们都不希望看到皇帝统治北方。”

        泽林给伊妮德倒了一杯,他们喝了几口。精灵喜欢在睡前喝一杯红酒。

        “原来是这样。”

        “我猜,窃听室还能正常使用?”

        “你们准备用吗?”

        “这要看蒂莎雅是否愿意。但无论如何,要么再次启用,要么使用魔法加固它的封印。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再次发现那里。泽林……”

        “嗯?”

        “让我们快一点,好吗?明天一早是萨琪雅和史登尼斯抵达辛特拉,我要去迎接他们,然后和他们商量一下和平谈判上的条件。而且,符里斯的舞会我准备去参加,我相信莫尔凡不会只是单纯的邀请我们参加舞会。况且,就算没什么内容,拒绝未免太过不留情面。”

        “我可以答应你很多要求,伊妮德。”泽林难为情的说:“但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勉强了。”

        “随你了。”法兰茜丝卡惬意的叹息一声,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帮我全身放松一下,快。我要准备睡觉了。”

        “所有位置?”

        “所有。”

        法兰茜丝卡闭着眼睛,等待着,但并没有等到她想要的。

        “你的确需要休息,伊妮德。”泽林轻轻的帮她捏着背部:“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吧,等到明天,我会叫醒你。”

        精灵鼻尖哼出一声,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闭上眼,趴在枕头上。

        她的确累了。

        很快,她就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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